演讲人：(x)谢维?
演讲地点Q清华大学新清华学堂
演讲旉Q二○一八年一?/span>
清华大学大礼堂。光明图?视觉中国
谢维?1954q生。教育社?x)学ӞW十届全国政协委员、第十一届全国h大代表、第十一届全国h大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(x)委员。曾L华大学副校长、校党委常委。现为清华大学教育研I院长?/span>
“拾遗”，思义是把自׃掉的东西捡回来，当然我要说的Q肯定不是我们丢了一个钱包或者丢了一个手机或者丢了一个什么物Ӟ需要我们把它捡回来。我在这里想与大家讨论的是：(x)在中华民族优U的传l文化里面，有没有可能有一些，是我们不自觉间丢掉的东西Q这需要“拾遗”，也就是我们要把它捡回来?/span>
文化传承的重要?/span>
现在大家都很兛_优秀的传l文化的传承Q但是，在现实中Qh们在学习(fn)和了解优U的传l文化时Q往往有那么一点丢三落四。丢掉一两个字无关紧要，可是要丢掉一D话Q或者有些句子弄得不完整Q那可能出ȝ了?/span>
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。现在如果有一个hQ他要挖苦别人，可能?x)这么说Q“你怎么q么蠢，真是愚不可及(qing)Q”其实这个“愚不可?qing)”，本意真不是挖苦他Q而是在表扬他。ؓ(f)什么这么说呢？因ؓ(f)在“愚不可?qing)”前面，q有一句话Q叫“智可及(qing)”。这是曹操在评h(hun)他的大臣荀攸时说的Q“公辑֤愚内智，外法内勇Q外弱内强，不伐善，无施劻I智可?qing)，愚不可?qing)Q虽颜子、宁武不能过也。”意思是一个h的聪明、才qԌ也许我们可以通过学习(fn)、锻炼去比肩Q但是一个h的大智慧Q即大智若愚的这样一U愚Q就学不?x)了Q因是做人有品位的一U境界。如果忽略前面的“智可及(qing)”，只说后面的“愚不可?qing)”，那么q种表达是不完整的?/span>
所以，大家可以惌Q如果对思想文化的内느解得不完_(d)丢三落四Q那么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就不仅是不理解Q而且是一U歪曲了?/span>
常常被忽略的“修w?/span>
如果说儒家传l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一部分Q那么《大学》可谓是儒家的开之作。朱Ҏ(gu)_(d)如果一个h要去了解儒学的话要“先诅R大学》，以定其规模”，然后在这个基上读《论语》，了解儒学的根本精、主要观念，之后再去学《孟子》，而如果要研究里面很精q东西Q就要学《中庸》了。因此开始一定要诅R大学》。在《大学》中我又大家一定要看第一章，首章Z么那么重要呢Q熊十力先生在《十力语要》中曄说过Q“《大学》首章，三纲领，八条目，光处处有无I义_(d)世儒只是忽?zhn)q去……此确是圣学提UԌ于此不通，六经未许讲也。”所以《大学》重要，其第一章更重要?/span>
但是我发现在很多场合Q对《大学》首章，很多人只背到“大学之道，在明明dQ在亲民Q在止于臛_”，后面q有一D很重要的话Q却常常背不出来Q或者是忽视了。这D话是Q“知止而后有定Q定而后能静Q静而后能安Q安而后能虑Q虑而后能得。物有本末，事有l始Q知所先后Q则q道矣。”这是很重要的一D话。在《论语》里Q在中国传统文化里，Z常常说“物有本末”。什么叫“本”？修n是ؓ(f)学之本。《大学》说“壹是皆以修wؓ(f)本”，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以修wؓ(f)本。《大学》说到的三纲八目Q三U是指“明得亲民、至善”。“明德”包含“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”，q都属于内修的境界和内涵。“亲民”就是讲外治Q包括“齐家、治国、^天下”。连接内修和外治的是什么呢Q这是修n。修w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?/span>
修n是ؓ(f)学之?/span>
在传承的q程中，Z么会(x)出现q种遗忘Q我认ؓ(f)Q这里很关键的，是可能忘记了教育或者学?fn)的初心Q即“学以ؓ(f)己”。《论语》说Q“古之学者ؓ(f)己，今之学者ؓ(f)人”，在古人看来，“ؓ(f)己”的含义是讲你学到的东西首先要去修养自n、陶冶自q品格和d行，而不是去q求外在的名利。荀子说“君子之学也Q以其w”，意思是君子通过学到的东西让自己本n的格调、品呌够提高一点；他又说“小Z学也Q以为禽犊”，意思是h学到东西是ؓ(f)了跟别h做交易?/span>
《太q_M览》说Q“古之学者得一善言以附其nQ今之学者得一善言务以(zhn)h。”意思是Q古代学者学C个好的东西，首先考虑怎么w体力行Q而现在有些学者得到好的东西是想着怎么取?zhn)别hQ追求功利。《颜氏家训》说Q“古之学者ؓ(f)己，以补不也，今之学者ؓ(f)人，但能说之也。”这些话Ҏ(gu)们今天也是有意义的?/span>
什么是为学之本Q修w是为学之本?/span>
我们现在Q要扎根中国大地办世界一大学，但有些hL讲西方的q个好、西方的那个好，实事求是地说Q西Ҏ(gu)优点Q但是中国有很多东西不一定比西方差，甚至在某些方面我觉得比西方还要强一些。古希腊学者苏格拉底，通过不断q问Q让别h认识q个世界Q认识他自己Q我把这样一U教育观、学?fn)观叫作“学以知己”。清华老校长梅ȝ先生在一很重要的文章《大学一解》里Q专门将中国“古之学者ؓ(f)己”的学习(fn)观点Q与苏格拉底的观点进行比较，他说Q“孔子于《论语·宪问》曰‘古之学者ؓ(f)己’，而病今之学者舍׃从h……此则较之希腊h之h生哲学又若更q一步。不仅以一己智理方面之修明为已也。”意思是“学以ؓ(f)己”不仅仅是以意识上的认知为目的，而且要强调自w的实践Q梅ȝ先生当时写这文章时Q就看到了，中国传统文化跟西Ҏ(gu)较时优势在哪里。ؓ(f)学之本，是中国很重要的传l，是我们的优势Q也是我们的特色?/span>
修n五步Q定、静、安、虑、得
清华的老学长，原来在西南联大还当过教务长的C会(x)学系教授潘光旦先生，在帮梅贻琦先生草拟的《大学一解》（一E）中有一句很l典的话Q“定、静、安、虑、得Q是修n的五步功夫，而所谓修养者，固非履行此五步功夫不办也。”意思是说我们要真正回到为学之本Q真正做Cw或者学以ؓ(f)己，得按这五步功夫来做?/span>
W一步是“定”，也就是，始终如一地做一件事?/span>
按照q的说法，所谓的“定”就是“志有定向”，用我们通俗的话Ԍ是q个人有定力。你有没有定力？?x)不会(x)外面有炚w吹草动就摆来摆去Q换句话_(d)q个“定”也是你能不能抵M外部对你的各U诱惑而始l不渝地从事你所怿的事业。在今天q个C会(x)中，诱惑是很多的。我q去在清华担M持文U工作的副校长时Q好几次在全校科研工作会(x)Q包括文U院pȝ?x)上Q跟大家_(d)(x)“我希望大家做事。”大家一听就U闷Q都说多做事Q你怎么让我们少做事。我后面q有一句，“你真正做几件在历史上留得下的事”。尤其是Ҏ(gu)们清华的师生来说Q在q个C会(x)发展的过E中Q外部有很多诱惑Q你能在q样的一U诱惑面前有所选择Q真正做几g能够对hcL价|在历史上留得下来的事儿吗Q我们千万不要做虎头蛇尾的事情，要始l如一地做事?/span>
前不久，我在清华大学教学评估之前对全校教师做了一个报告，题目叫《清华本U教育的质量标杆》，评h(hun)清华学生的h才培养质量不能简单地看他׃的时候有多少Z(x)Q看q个不充分。ؓ(f)什么呢Q因为清华的学生q来的时候就是全国最好的学生Q出ȝ时候很好，q个没什么奇怪。关键在于，你的成长q度有多大，能不能始l如一地在q个领域中把你所学的东西学好Q你跟你入学时比较有多大的提高，其是h(hun)D的塑造。当时我用了一个概念叫“敬业”，也就是社?x)主义核心h(hun)D里提到的。“敬业”，是q样一U定力，用中国的老话讲叫“主一无适”（《二EL(fng)aa》）。“主一”就是对事物的敬重，而“无适”就是讲“一”，所以“主一无适”的说法是始终如一、坚定不Ud把一个事情做好，做到极致。这是我们中国优U传统文化中非帔R要的内容之一?/span>
清华每次的毕业典C|都有一个习(fn)惯，是邀请一位校友给师弟师妹们介l经验，他们也许不是什么大官、大企业Ӟ也不是什么大商hQ甚臛_能也不是什么大U学Ӟ但是他们往往有一个共同特点，是在他们自q工作岗位上持l、长久、坚定地工作Q以至于q出自己的成l而得到社?x)的认可。我h友会(x)的同志给我做一个调研，清华优秀的校友们中蟩槽的多不多？后来他们做了一个统计数据，凡是优秀的清华校友，管׃产业的调整、{型，市场的变化等也会(x)有工作的调整Q但是他们从毕业到第一ơ工作调整之前，基本上都是十q之久。所以从q里大家可以看到Q能不能有定力，对能不能真正出成果、真正成才，臛_重要?/span>
《礼變W中庸》里有一句话“君子素其位而行Q不愿乎其外”，意思是真正有所作ؓ(f)的h是把当下的事干好，他不是心有旁骛，q山望着那山高。庄子也_(d)(x)“虽天地之大Q万物之多，而唯吾蜩g知。”意思是要做一件事Q就把这件事情看作自q生命Q而不能用其他的事情跟它做交换。一个h有没有定力，q是一个h修养的第一步。如果没有这U定力就是轻。轻会(x)怎么样呢Q扬雄在《法a·修n》中_(d)(x)“言d招忧Q行d招辜Q貌d招iQ好d招淫。”所以潘光旦先生说五步功夫第一步是定力?/span>
W二步就是“静”，也就是，心不妄动?/span>
如果说定力是抵M外部诱惑的话Qh怎么抵M自己内心的躁动呢Q这需要第二个字“静”，“定而后能静”?/span>
有时l常是内心的w动使一个h隑־安分。“静”如果按照朱熹的说法Q是“谓心不妄动”。老子《道L(fng)》说Q“ؓ(f)学日益，为道日损。”所谓“ؓ(f)学日益”，是说我d?fn)各U知识而不断地U篏Q不断对自己有所增益Q能够更多了解这个世界。“ؓ(f)道日损”是指，如果真正要体?x)这个世界的道、规律，有的时候你每天都要做减法。也是_(d)要把自己内心的一些杂c欲望都要去掉，你才能真正静下来。做人做事，不能有太多的x。想法太多，动作容易变形。有些网球运动员、乒乓球q动员，往往打最后那几局关键比赛的时候会(x)失手Qؓ(f)什么呢Q往往因ؓ(f)x太多Q导致失误增多?/span>
汉代有一个很有名的思想家叫河上公，他说q：(x)“h君不静则失威Q治w不静则w危。”就是说当君王的Q你不能躁Q不能ؕ动，如果要ؕ动的话就~Z威信Q要是自׃h生缺乏这样一U静的话甚至都有生命危险。宋代范应元也说Q“重可蝲轻，静可制动Q故重ؓ(f)M根，静ؓ(f)燥之王。”“静”对于h的思维、包括h的生命都很重要。高校应该成Z人心静下来的地方Q成为消解躁气的文化I间Q教师要静心从教Q学生要静心学习(fn)Q通过研究学问提升境界Q通过M学习(fn)升华气质Q以学养人，dL?/span>
W三步是“安”，卌t实实地做事?/span>
q“谓所处而安”，意思就是有了“定”和“静”以后，才能真正安下心来做事。对此，熊十力先生有个解释，所谓的“安”即“收摄精，不o(h)驰散Q此时心地炯Ӟ不v虚妄分别。”（《十力语要》）你能不能“安”，能不能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在q里Q不要让它天马行I，q对于修w来说特别重要。有的学校的个别教授Q一q?/3的时间在外面讲课、开?x)、评审，出席各种zdQ这栯有多心思能攑֜学校里做研究、教书？我在q里再冒昧地说一句，在的各位，你们能不能计一下每ơ看手机的间隔时间有多长Q能不能每次把这个间隔时间拉长一点，让自己收摄精的旉长一点？“安”的关键Q就是能够真正踏t实实地做事?/span>
梁漱溟曾l在《欲望与志气》中_(d)(x)“越聪明的hQ越Ҏ(gu)有欲望，不知应在哪个地Ҏ(gu)下那个心。心实在应该搁在当下的。可是聪明的人，老是搁不在当下，老往q处跑，烦躁而不宁。所以没有志气的Z用说Q就是自以ؓ(f)有志气的Q往往不是志气而是Ʋ望。仿?jng)他期望自己能有成就Q要成功怎么个样子，q样不很好吗Q无奈在q里常藏着不合适的地方Q自׃知道。自p不宽松，不能耐，病就大。所以前学，志气Ʋ望之L很严Q必M是从自己w壳动念Q而念头真切，才是真志气。”这D话是提醒Q越聪明的h往往Ʋ望p大?/span>
W四步是“虑”，也就是要有长q的思考?/span>
“安”之后我们就要进入另外一U境界“虑”。“虑”按q的说法就是“处事精详”，要能够深思熟虑。《黄帝内l》有一句话讲这个，_(d)(x)“所以Q物者谓之心Q心有所忆谓之意Q意之所存谓之志Q因志而存变谓之思，因思而远慕谓之虑Q因虑而处物谓之智。”什么是虑？是对事物有个前L的考虑Q能够把握事物发展的势Q叫q慕Q不是说惛_一件事情就很冲动地dQ而是有长q的思考。《论语》说Q“君子有?ji)思，视思明Q听思聪Q色思温Q貌思恭Q言思忠Q事思敬Q疑思问Q忿思难Q见得思义。?/span>
W五步是“得”，包括做h得体、做事得当?/span>
q个“得”，不是说h得到了什么样的收P得到了什么物质上的东ѝ根据郑玄的解释Q这个“得”，是指“得事之宜”，是能够得到待h处事的最恰当的方式。如果用两个词概括，W一个叫“得体”，W二个叫“得当”。做人很得体Q做事很得当Q这是一个h的最高境界。别你这个h聪明其实没有什么，说你q个人做事很得体Q那是非常高的评h(hun)?/span>
在乾隆皇帝的寝宫dD挂着一q《是一是二图》，N皇帝在上面题写了四句话：(x)“是一是二Q不即不，儒可墨可Q何虑何思。”“是一是二”什么意思呢Q是说你看世界上的事物要知道它可能是q个样子Q也可能变成另外一个样子，所以不要绝寏V武断，要很客观、很全面地去看。我们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解释，那就是要用发展、变化的观点看问题。下一个词是“不即不Z，是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要太q，要有距离感，q叫度，中国的“中庸”这个度Q把握好q个度，q个事情才能做成。所谓“儒可墨可”，意思就是儒家学说要参照Q墨子的学说也要参照Q因为墨子强调的理念跟儒家的理念有所差别Q但是我能够兼容q包l合h使用Q如果能够做到这Pq有什么可忧虑的呢Q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Q这是“得体”“得当”?/span>
格兰特在《历史的教训》一书中Q有一句很著名的话Q“个人的明智来自于他记忆的连l性，团体的明智则需要其传统的gl。”如果一个民族的传统中断Q意味着q个民族、这个社?x)将失去他的明智。如果一个h没有了这样一U记忆的q箋性，说明q个人本w也q乏了明智?/span>
我非常希望，我们能不断去思考，在我们的文化中还有什么东西，需要我们去N。我们的教育自信、文化自信，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复_(d)也需要通过l承、创CU的传l文化来实现?/span>
Q注Q本文ؓ(f)谢维和教授在人文清华讲坛发表的主题演讌Ӏ）
清华校友M(x)服务?/span>
清华校友M(x)订阅?/span>